文：雪山飛狐
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待过不少时间，那段时期其实有很多地方对我影响深远。首先是奶奶家我姑姑的电脑，让我从小就接触到电脑和电脑编程。然后我爷爷在我四岁开始就督促我学习乘法表，让我父母从来就不用担心我理科的成绩。再之后就是遗传了爷爷阅读报纸的习惯。记得当时拿起报纸就模仿爷爷先阅读头版新闻，再从本地，国外，不同题目延申过去。就算之后搬去挪威，感谢我爸给我订阅报纸，让我的中文阅读能力能够维持在基本水平。（还记得当时报纸从英国寄过来，一般都是两三天后，当时所谓的新闻其实就是几天前的事情）。
自小以来就对在报纸和电视上出现的人物有一种莫名的崇拜，觉得他们都是因为厉害才会在媒体上出现。自小我就有心愿希望有一天能够出现在报纸或者是电视上。当然，现在在互联网上大家都是记者，大家都可以被采访，感觉就没有怎么特别。而且今天在媒体上出现的政客，更三十多年前的政治家也差距甚远。
这个小小的心愿在上个月终于达成，因为公司开始受到关注而被挪威的财经报（Finansavisen）采访。过程其实并不顺利，因为各种原因采访的日期一共被推迟了三次，但最后终于约上了。那是一个关于创业故事的采访，每周六都会刊登在财经报，主要是讲创业者的背景和故事，尝试找出创业者的共同点。为了这次采访之前做了不少准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当然所有准备在记者出现的时候都忘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从小时候开始讲，一直到我和伙伴如何认识，到创业的点子怎么想出来。然后当然也会说到公司本身，产品，理想，目标，和财政状况都被问了一遍。在采访的过程当中发现自己的演讲经验完全用不上。在演讲的过程中，一切都是自己掌握，速度快慢，用词，甚至语气都可以自己随意调整。但在访问当中，记者可以随意打断你的话，也可以问特别的问题去引导你去说一些话。感觉记者她来之前就已经构想好标题和文章该如何写，来访问只是来印证一些论点而已。
真正的惊喜在得到访问的初稿之后，还记得当时便阅读脑袋里面冒起无数个问号。感觉很多想讲的没有刊登，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却变成标题。眼看着记者的初稿，自己却开始沉思。其实利用媒体去讲故事这概念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因为自从公司开始成立之后，如何利用传统或社交媒体去达到营销的目的一直都是重要课题。既然为了营销，那夸大优点，避谈缺点就变得理所当然。只是社交媒体的内容毕竟可以自己撰写，所以内容偏颇不难想象，读者也会自己作判断。但有不少人把传统媒体的内容看成是真理，而且信任度极高，如果报道内容不中肯，影响可以很深远。轻的，媒体公信度下降（十多年来媒体公信度一直下降）。重的，不实报道影响众人对事实的判断（英国脱欧，特朗普当选都是例子）。
我明白把自己的采访上纲上线到媒体公信力是很牵强，但如果要我说，报道上面除了数字之外，大部分的描述都跟我原来想说的出入很大。既然这种无关痛痒的报道都是如此，那比较重要的，关于公司生死存亡，两国关系的文章就更难准确报道了。在今天的商业社会，一切皆以利益挂帅。就算老师在学校里如何鼓吹报道要中肯，不能有立场，到最后还是敌不过哗众取宠的媒体，和标题党。长此下去媒体的公信力下降，让一些小众媒体，一些甚至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报道可以一起浑水摸鱼。那时候真假就更难辨别。
前天听了一个讲座，里面提到关于歧视，尤其是关于地域差距的歧视。讲者用了一个简单的论点来描述为什么大家对不同地方来的人都有不同的标签。譬如法国人浪漫，犹太人吝啬，中国人勤劳等等。那是因为世界实在太复杂，大家要理清楚世界上各种东西之间的各种关系太难，于是就给不同的人物，地点，统统贴上标签，以方便理解。民智越低，贴的标签越简单越粗暴，也越远离事实。因此报章谬论越多，但越多人看，证明民智越低落。这是一个循环，报道越简单越难反映事实，但更能照顾大众的思维。当世界充斥着这些报章，民智就更难提升。
对我来说，读报的目的已经从小时候的关注世界大事，到后来是为了学习中文，到再后来用作思辨练习，尝试在报道当中找出逻辑谬误。虽然报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一直在下降，但我从没有中断看报的习惯，每天坚持看两份挪威报章和两份香港报章，偶尔还会看来自英美的报道。报章看多了，偏颇的报道看习惯了，就更让我珍惜报道中肯而又立场中立的报章，这也是我加入华人通讯写作的原因。非常感谢程主编和秀芳姐给我们一个平台去抒发自己心中所想，而又有其他丰富的采访内容。未来这里还有更多更好的报道，大家不容错过。